□ 學習貫徹中央政法工作會議精神·解讀

□ 陳衛(wèi)東

近日，中央政法工作會議在京召開，會議要求，“要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司法工作中充分考慮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注重人民群眾的實際感受，做到該寬則寬、當嚴則嚴”。寬嚴相濟是黨和國家長期堅持的一項刑事政策。中央政法工作會議提出要“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表明新時代新征程政法工作堅持該政策具有特殊必要性和重大時代意義。

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既有從嚴的一面，也有從寬的一面，對預防和減少犯罪、化解社會矛盾，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具有重大意義。過去一年，廣大政法工作者在習近平法治思想科學指引下依法依規(guī)辦案，在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方面取得了可喜成績。2024年，全國政法機關共同努力，全國刑事案件數(shù)量同比下降25.7%，創(chuàng)本世紀以來最低，檢察機關受理審查起訴案件數(shù)量同比下降14.3%。

但也要看到，新時期人民群眾對政法工作的期待更高，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的任務更加艱巨，建設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國法治中國的要求更為迫切。面對實踐中部分存在的該寬不寬、該嚴不嚴、寬嚴失序問題，全國政法機關有必要結合新時期政法工作的特點，“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

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重在“全面”，難在“準確”?！叭妗?，強調(diào)的是在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方面，要兼顧“寬”和“嚴”兩個方面，不能一味從嚴，也不能一味從寬，講求寬嚴平衡?！皽蚀_”強調(diào)的是要拿捏好“寬”和“嚴”的界限和標準。

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一是應當在犯罪整體治理上堅持依法該嚴則嚴，當寬則寬。毋庸置疑，所有犯罪都具有社會危害性，都應當依法予以處置。但也要看到，犯罪的性質不同，社會危害性不同，在犯罪治理手段和方式上應當有所區(qū)別，對有的犯罪應當依法嚴起來，而對有的犯罪則要依法從寬。對于重大惡性犯罪案件，以及社會反映強烈的電信詐騙等違法犯罪案件，這類犯罪要么具有嚴重的暴力性，要么侵犯了不特定群眾的切身利益，成為犯罪治理的重點、難點問題，對這類犯罪就應當在堅持罪刑法定、罪責刑相適應、程序法定、比例原則等基本原則的基礎上，加強打擊的力度，實現(xiàn)犯罪的一般預防與特殊預防。對于社會危害性相對較小的犯罪，就要考慮到犯罪本身的特點，適用相對寬緩的處理方式，強調(diào)教育挽救的一面，避免激化社會矛盾。比如，社會危害性不大的，在實體上可以根據(jù)刑法第13條的但書規(guī)定不認定是犯罪，或者予以定罪免罰；在程序上，可以依法給予法定不起訴或相對不起訴。對輕微犯罪，還應當與重罪相區(qū)別，要按照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決定》的精神，建立輕微犯罪記錄封存制度，消除犯罪的“標簽效應”“株連效應”。

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二是應當在個案處理上堅持依法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既是宏觀政法工作的指南，也是具體政法工作的根本遵循。在個案處置上，也要講求寬嚴的全面性、均衡性。一方面，個案處置中該嚴的時候要依法從嚴處理。比如，對共同犯罪中的主犯，有組織犯罪的組織、領導者、骨干成員、積極參加者等應當依法從嚴處理；對于有逮捕必要，符合逮捕條件的就不能違規(guī)適用非羈押措施，符合起訴條件的就不應當違規(guī)作不起訴處理，不符合減刑、假釋要求的則不應違規(guī)減刑、假釋等。另一方面，個案處置中該寬的時候要依法從寬。例如，對共同犯罪中發(fā)揮作用非常小的，依法該認定為從犯的就應當認定為從犯，認為社會危害性不大，不認為是犯罪的，就應當不按照犯罪處理。在程序處理上，雖然依法應當追究刑事責任，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的合法性、規(guī)范性、文明性，尊重和保障人權，彰顯司法的溫度。對于沒有拘留、逮捕必要的，依法就不應當拘留、逮捕，或者及時解除拘留、逮捕；對于不符合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條件的，則不應違規(guī)指定居所監(jiān)視居住；對于沒有查封、扣押、凍結必要的，則依法不予查封、扣押、凍結；要尊重和保障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辯護權，對沒有委托辯護人的，依法提供法律援助，但不應以法律援助辯護取代委托辯護，不應以值班律師的急救式法律幫助代替常規(guī)的刑事辯護；在認罪認罰案件的辦理上，要注重認罪認罰的自愿性、真實性，要落實依法從寬的法律要求等。

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三是應當堅持法律標準和常識、常情、常理的統(tǒng)一。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難在準確把握寬和嚴的區(qū)分，拿捏好寬和嚴的度。實際上，這個度就是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和人民群眾的實際感受。強調(diào)人民群眾的實際感受不是說辦案完全按照群眾的喜好去辦，而是說在理解和適用法律的過程中，不能僵化適用法律，更不能機械執(zhí)法司法，要注意法律解釋的結論符合社會公眾的一般認知，不能與社會公眾的實際感受相違背。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中央政法工作會議強調(diào)，全面準確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要充分考慮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注重人民群眾的實際感受。近些年來，政法機關激活正當防衛(wèi)條款，依法適用正當防衛(wèi)制度，堅持法不向不法讓步，就是體現(xiàn)了法律和常識、常情、常理的統(tǒng)一，起到了良好的法律效果、政治效果和社會效果。未來應當繼續(xù)堅持法律標準與常識、常理、常情的統(tǒng)一，妥善解釋和適用法律。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吳玉章高級講席教授、中國刑事訴訟法學研究會常務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