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曉煒

剛入秋，妻子就迫不及待地買了些火紅火紅的辣椒，催促著岳母教她做剁椒醬。看著那一個個飽滿紅艷的辣椒，不但把廚房渲染出滿是秋天豐收喜悅氣氛，還讓那香氣撲鼻而來的濃濃辣味誘惑得我口舌生津。

辣椒，是許多人的生活必需品，無辣不成味，無辣不成席，就是生動的寫照。坊間更有“湖南人不怕辣，四川人辣不怕，貴州人怕不辣”的俚語。辣椒，不僅辣出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還辣出一門博大精深的飲食文化。

生我養(yǎng)我的那個小村莊，不是個以嗜辣如命而聞名于世的地域，但在我兒時的記憶里，每到夏天家家戶戶的菜園里，都葳蕤生長著辣椒，白白的花、花花綠綠的果，掛滿枝頭；深秋時節(jié)，每家門前也都懸掛著一串串紅彤彤的辣椒，看上去十分喜慶。在那物資匱乏的年月，辣椒從年頭至年尾幾乎天天與我們相伴，甚至成為餐桌上的主菜。或許打那時起，我對辣椒就情有獨鐘，縱然每次辣得鼻涕口水一起流，嘴巴里嚷著下次再也不吃了，可還是經不住誘惑，一到吃飯時又開始大快朵頤。

我小小年紀如此偏愛吃辣，母親擔心會傷了腸胃，便有意減少做辣菜的次數(shù)，或干脆在一些菜里不放辣椒。這令我對母親的做法頗為不滿，希望能逮個機會好好過把“辣椒癮”。

機會終于來了。那天父母帶著弟弟去走親戚，出門時母親提醒我，中午的飯菜準備好了，灶里添把火熱下就可以了。我表面上乖巧地應允著，內心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父母前腳剛走，我便飛奔到辣椒地，挑摘了一竹籃個大肉厚的辣椒回來。簡單清洗后，倒點油，撒把鹽，炒了滿滿一碗。陶醉在醇香四溢的辣味中，我開始愜意地享受著人間的美味，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我肆無忌憚地吃辣椒時，熟悉的味道，先是麻了舌頭，爾后滿口充盈著濃濃的辣味，到后來連嘴唇都辣得火辣辣的痛，渾身大汗淋漓。感覺還沒吃過癮，一大海碗辣椒竟被我風卷殘云吃得連湯都不剩，抹著滿臉的汗水，隨手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咕咚咚喝了下去，滿嘴的辣味頓時沖淡了不少，腸胃卻突然嘰里咕嚕亂叫，伴隨著燒心的陣陣灼痛感，那種痛實在讓我無法招架，只好捂著肚子蹣跚著去找做赤腳醫(yī)生的大伯求救。大伯知我是食辣過多引起的腸胃不適，埋怨的同時，還是給配了些藥，緩解了癥狀。

父母回來后，看到我的狼狽相，沒有責罵我，只是我家餐桌上從此再也難得看到辣椒的影子，而我對辣椒也產生了一種畏懼感，少了昔日不怕辣，辣不怕的無畏。然而，直至現(xiàn)在，我對辣椒還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雖然再無年少時瘋狂吃辣椒的壯舉，但是炒菜時放點辣椒做配菜，還是必不可少的；吃飯時偶爾來勺辣椒醬，那是常有的；逢年遇節(jié)，燒份剁椒魚頭和做盤虎皮辣椒，依然是我的拿手好菜。

與辣椒為伴，生活幸福無限。只是經過歲月的洗禮，我的味蕾對辣椒、對食物帶來的種種快感，早已不再隨心所欲，因為我深知，辣到剛剛好，方可盡享舌尖上的美味和人生樂趣。

（作者單位：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qū)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