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兆

祖父健在的時候，在山洼老宅院子周圍的溝梗和田埂上，栽了許多果樹，有櫻桃、桃子、山棗、石榴和柿子。

每年中秋節(jié)前后，果肉豐滿的柿子擠擠挨挨，壓彎了枝頭。這時，祖母總會拿出一對藤筐，到鍋屋灶臺下，將燒飯用的麥秸草鋪在藤筐里，把摘好的柿子放在里面，或者放在圓肚的陶土壇子里，再放上幾個蘋果，一段時間后，藤筐里的柿子變得紅艷艷，老屋里縈繞著全是果香。

“柿子熟啦！”這時候，只要聽到祖父這句吆喝，家中的小崽子們都會簇?fù)碓谒磉?，從他手中接過晶瑩剔透的柿子，熟練地摘下柿蒂，放到嘴邊，吮吸著甘甜的果汁。

皖北的山村，過了中秋，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秋風(fēng)也一天天強(qiáng)勁，柿子樹上的葉子被陣陣秋風(fēng)掃落。不用多少時日，滿樹只剩下孤零零的柿子，挨個兒掛立，紅得透亮。經(jīng)過一個秋天的風(fēng)霜雨露洗禮，此時的柿子糖分多、味道最甜。

偶有幾只嘴饞的山雀時不時地飛落枝頭，蹦來跳去，搶啄甘甜的果肉，惹得正在院子里縫補(bǔ)的祖母不時起身轟趕。熟透的柿子，經(jīng)不起重力誘惑紛紛掉落，像節(jié)日里散落的煙花火焰，在田埂上摔得稀爛，引來雞鴨紛紛搶食。

霜打柿子分外紅。每年的秋末冬初，倘或不忙，我會收拾點(diǎn)簡單的行囊，搭上歸鄉(xiāng)的火車，回到久別的家鄉(xiāng)，看看親人和山洼老宅田埂上的柿子樹。

彼時，祖母常一個人在院子里曬著暖陽。對我的歸來，她總是欣喜異常，腳步蹣跚地走到里屋拿出烘熟的柿子讓我一飽口福。

祖母說，去年冬初，因影響田里的小麥生長，院子南邊田埂上的幾棵柿子樹已被砍掉。我瞧著手中紅彤彤的柿子，心中嘆息，祖父正是在柿子紅了的季節(jié)離開了我們。

我的曾祖父那一輩是四世同堂，祖父這一輩也是四世同堂。為此，每當(dāng)?shù)绞磷蛹t的時候，但凡我返回老宅，總會連枝折下4顆長在一起的柿子，用紅線將柿蒂串連起來，將枝丫插進(jìn)細(xì)頸瓶里，放在堂屋的中堂上，以此告慰已逝去的長輩，也為紀(jì)念兒時那口鮮甜。

（作者單位：江蘇省淮安市洪澤區(qū)人民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