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

近日，紐約大學84歲的知名有機化學教授小梅特蘭·瓊斯因被學生投訴“課程太難”，被校方解雇。此前，小梅特蘭·瓊斯的350名學生中有82人聯(lián)名簽署了一份針對他的請愿書，抗議瓊斯的課程太難，“許多人上醫(yī)學院的夢想因這門高風險的課程而終結”。秋季學期開始之前，紐約大學終止了瓊斯的合同，表示瓊斯“沒有達到學校對教職工的要求”。不僅如此，學校官員們還試圖安撫學生，提出可以復查他們的成績，并允許他們補考。

紐約大學終止瓊斯合同的做法，遭到不少教師與家長的反對，學校本希望以此提高學生對學校教學的滿意度，吸引更多學生報考，很可能得到“降低教學質量標準，不嚴格要求學生”影響學校聲譽的反效果。大學要聽取學生評教的意見，但是，堅持學校的人才培養(yǎng)質量標準，根本還在于尊重教師專業(yè)共同體對教師教學能力與教學效果的評價。

就此事而言，學校做出解雇老教授的決定，應該是基于其講授的這門課程，學生的退課率高、不及格率高，而這勢必會影響到學生對學校、學院的評價以及學生的前途，GPA低、關鍵課程成績低，將影響到申請攻讀研究生，申請醫(yī)學專業(yè)。進一步，這會具有“傳導效應”，有的學生認為通過課程、獲得學位太難，就不會申請該校，或者該學院。這就影響到學校的招生大業(yè)，還可能影響學校的排名。

可見，學校在處理學生對老教授教學的投訴時，是受到現(xiàn)實功利因素的影響的，甚至沒有按處理教學投訴的規(guī)范程序進行處理，涉及教師教學問題的處理應由教授委員會進行。學校其他教授會從中“吸取教訓”，降低教學難度，給學生更高的評分，可這會從根本上影響學校的人才培養(yǎng)質量；絕大多數(shù)家長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大學里輕松地混到文憑，對學校迎合學生降低教學難度要求，并不支持；就是學生也不贊成僅僅因為教授授課難、要求嚴就解雇教授。

作為一所知名的大學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值得深思的。這一事件折射出當前大學的辦學有兩大傾向值得關注。一是降低教學難度，迎合部分學生不愿投入精力認真學習的傾向。“學生評教”有一個基本的前提是學生對自己有高標準、嚴要求，但是，對學生群體的研究發(fā)現(xiàn)，對自己有高標準、嚴要求的學生在減少，相當部分學生在評價教師時，認為平時要求松，給分高的教師是“好教師”，而教學要求嚴，普遍給分低的教師是“差教師”。

二是重視顯性指標，關注現(xiàn)實功利排名，以排名吸引學生報考的傾向?？傮w而言，美國大學對排名的關注度并不是特別高，但由于有不少學生，尤其是國際生是根據(jù)排名選大學，大學也不敢怠慢排名。顯然，為提高大學排名，大學就可能降低質量要求，讓某些排行榜指標更好看，如降低申請大學的門檻，降低課程難度要求等等。

這件事具有現(xiàn)實啟示意義。評價教師的教學質量，要聽取學生的意見，但不能依賴“學生評教”，而應當實行教師專業(yè)同行評價，以教育標準評價教師的教學能力與教學貢獻。大學辦學不能受功利因素驅使，必須嚴格堅持學校的質量標準，對于上課確實不好的教授，應該將其請下講臺，但不能把嚴格要求學生的教授視為不好的教授。高分或可以讓學生在升學、就業(yè)時獲得某種優(yōu)勢，但缺乏質量保障的高分，最終會影響到學校的聲譽和所有畢業(yè)生的就業(yè)與發(fā)展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