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延朝

21年前的夏天，我從軍校畢業(yè)，被分配到空軍某邊防雷達站。在前往雷達站的路上，要經(jīng)過200多公里崎嶇險峻的盤山路。那是一條沿著山脊辟出來的路，山巔白雪皚皚，峭壁上古老的蒼松無言挺立，山背上隱約可見被洪水沖刷而成的深溝淺壑。

我們穿越戈壁、高山、草原，終于在黃昏前到達這座邊防雷達站。

頭一個月，我默默地跟著戰(zhàn)友維護兵器、練習測報、出操跑步、打掃衛(wèi)生、種菜，枯燥的生活和惡劣的環(huán)境，讓我有一點點難過。不說風沙漫天、水又苦又澀、吃不上新鮮蔬菜，還有油機發(fā)電時空氣里充滿柴油味，也讓人喘不上氣來。僅有的一間不足15平方米的澡堂，只有4個水龍頭，每周只能洗一次澡。打電話要到8公里外的鄉(xiāng)郵電所。半個籃球場和一個信號斷斷續(xù)續(xù)的電視房，構(gòu)成了所有的娛樂生活設施。

一個午后，正當我心情苦悶時，指導員突然約我出去走走。我跟著指導員出了連隊院墻，往戈壁深處走去。不知不覺間，隨著一道道沙丘延綿起伏，仿佛是一片花海的風景瞬間吸引了我。

“這就是紅柳，它們?nèi)諒鸵蝗?、年復一年在戈壁沙漠扎根，任憑狂風肆虐、烈日灼燒，卻依舊熱烈而頑強地生長。因為環(huán)境惡劣，它們把根扎得很深，所以長得如此茂密旺盛?！?/p>

走近這片紅柳時，指導員還專門撿起一支折斷的柳枝給我看，“你知道里面的顏色為什么是紅的嗎？紅柳每年春天發(fā)出的新枝是綠色的，只有熬過酷夏的烈日和寒冬的霜雪，才會變成紅色。實際上，我們的軍旅也是這樣，只有經(jīng)歷基層的艱苦磨煉，才能達到自己希望的目標……”他接著向我講述了30多年前，連隊從喀喇昆侖雪山執(zhí)行完任務后移防到這里，一代代官兵像紅柳一樣扎根邊關(guān)、奉獻邊關(guān)的故事。

一個個感人的故事，如同這片紅柳，伸向了無邊無際的戈壁深處，同時，它所蘊含的精神血液也悄悄流淌到了我心底。后來的日子里，我少了沒完沒了的抱怨，停止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每天跟著戰(zhàn)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轉(zhuǎn)眼3個月過去了，團里要搞演講比賽，我第一時間報了名。最終，我從10名參賽選手中脫穎而出，這得益于那片紅柳給我的啟示。

熬過漫長的冬天，半年實習期也在春天結(jié)束了。由于那次出色的演講比賽，團里將我調(diào)到了政治處……

21年邊關(guān)路，我從東疆起步，在北疆成長，如今我又調(diào)到了南疆，足跡踏遍了新疆的每一片土地，收獲了諸多榮譽。在旁人看來我是幸運的，其實他們不知道，多年前，是指導員在我心里種下的那棵紅柳告訴我，一個人應該有怎樣的青春和怎樣的奮斗，才會不負這一段軍旅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