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江濤

5個未接來電，都是母親打來的。那天是母親的生日，我一早從微信上給她發(fā)了生日祝福并轉了“紅包”，就忙著開會去了。等到忙完打開手機，才發(fā)現(xiàn)母親沒有領“紅包”，還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通過視頻電話向她問候生日時，寬厚善良的母親說：“過個生日，有什么要緊？”

參軍以后就沒有給母親當面拜過壽，為此我常暗暗自責。有一年，我還忘記了母親的生日，日后想起來，她也不與我計較。反而每當我過生日的時候，母親基本都是早晨很早就給我打來電話。她總是說：“濤濤，今個兒你過生日，給自己買點好吃的。”到了中午，母親又打來電話：“生日快樂！吃了啥？”如果高興，還會接著說：“兒過生日娘過難呢！”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我的鼻子就會發(fā)酸，心頭也會涌起一陣酸楚。

我4歲那年，父親去世，家里的重擔落在了母親身上。從我記事以來，母親天天都在為一家人的生計而忙碌操勞。母親性格剛毅，知輕知重，從不向困難低頭。有一次，我放學回家，不小心被毒蛇咬傷，母親急忙把我背到鎮(zhèn)上的醫(yī)院看病。得知藥費昂貴后，她立刻央求醫(yī)生救治，自己回家籌錢?？杉依飳嵲谀貌怀鲥X來，她想到把家里的糧食背到鎮(zhèn)上去賣。背糧食的路上，鞋子磨破了，她干脆扔掉鞋子，赤著腳往前走。那天，她來回背了3趟，才籌齊了藥費。

繁忙的家務之余，偶有閑暇，母親最喜歡到鎮(zhèn)上去看戲班子演戲。戲班子表演的都是一個個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匆娢枧_上的演員穿著英姿颯爽的軍裝，她非常神往。2011年，我從四川大學畢業(yè)直接從校門走進軍營，母親滿心歡喜。到了部隊，她時時關心我的工作生活，得知我在部隊立了二等功、三等功時，她更是開心不已。

母親一輩子節(jié)衣縮食，生活寬裕了仍勤儉度日。從我到部隊之日起，我就不讓她再出去工作，并且按時給她寄生活費。后來我買房時，母親一次性給了我8萬元，我才知道我每月給她的生活費，她都悄悄留存下來，平時還去超市打工賺錢。平時我給她買的衣物，她總是放在衣櫥里，只有逢年過節(jié)時才舍得拿出來穿一下。用她的話說：“節(jié)儉的日子過了大半輩子，大手大腳的反倒感覺不舒服?！?/p>

近些年，我教會了母親上網、玩微信。每逢看到我寫的文章，她總會逐字逐句地仔細閱讀。記得我的文章《遠山》發(fā)表后，她看了一遍又一遍，還給我打來電話。我問她還記不記得，小學四年級時我寫過一篇作文，是她幫我把標題改成了《遠山》。母親說她記不得了，但那天她很高興，和我絮絮叨叨地聊起很多往事，還一再鼓勵我把寫作、讀書的愛好堅持下去。后來，每當在工作生活中受到挫折時，母親那天對我說的話便如一盞明燈亮起，給予我勇氣和信心。

與母親視頻聊天時，我發(fā)現(xiàn)她又見老了。看著她那漸白的發(fā)絲，想象她獨自奔忙的微駝的身影，一種說不出的哽咽緊緊裹纏住我的喉嚨。我急忙掛斷了電話。不一會兒，母親又回電話過來：“你放心，我一切都好。你在部隊不要牽掛我，一定要好好工作?！逼聊簧系哪赣H微笑著，滿眼的慈祥和愛讓一股暖流涌入我心中。我認真地點點頭說：“媽，放心吧，我決不會讓您失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