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電焊、吊裝、裝修等行業(yè)“拜師學藝”的現(xiàn)象較為普遍。學徒跟隨師父學習某種工作技藝，在此期間師父支付學徒一定生活費用，此種模式下的師徒關系是否構成雇傭關系？學徒在完成工作任務時受傷，師父是否承擔責任？

近日，江蘇省連云港市連云區(qū)人民法院審理了一起學徒在完成師父承攬的工作任務時意外受傷導致殘疾的生命權、身體權、健康權糾紛，法院最終判決師父承擔責任。

徐某在徐圩新區(qū)從事煤灰買賣業(yè)務。2022年4月，徐某雇傭劉某某等人在煤灰儲罐現(xiàn)場負責煤灰出料。劉某某在現(xiàn)場作業(yè)時發(fā)現(xiàn)煤灰儲存罐口下料過慢，提高出料速度需擴大出料口。經(jīng)徐某同意后，劉某某聯(lián)系到唐某某負責完成擴大出料口的工作。唐某某承攬該項工作后，帶領徒弟王某某至煤灰儲罐現(xiàn)場，準備切割、焊接出料口。唐某某和劉某某將鐵梯放置在鐵罐下方絞龍漏斗上，唐某某負責劃線，并安排王某某負責切割，王某某爬上漏斗坐在鐵梯上拿著角磨機等待通電切割。通電后，由于絞龍快速震動，王某某掉進漏斗，左小腿被絞龍切斷。

王某某受傷后，被送至醫(yī)院治療，出院診斷為左小腿離斷傷，手術為清創(chuàng)、探查、殘端修整術。經(jīng)司法鑒定，王某某左下肢踝關節(jié)以上缺失，構成七級傷殘，需安裝假肢。

因各方就賠償事宜未協(xié)商一致，王某某遂向連云區(qū)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徐某、劉某某及唐某某賠償其醫(yī)療費、殘疾賠償金、殘疾輔助器具費及后期維修費等各項損失187萬余元。

連云區(qū)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公民的生命健康權受法律保護，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被侵權人對損害的發(fā)生有過錯的，可以減輕侵權人的責任。承攬人在完成工作過程中造成損害，定作人具有過失的，應承擔相應責任。

關于本案的事故責任主體及賠償責任比例。本案中，王某某在與唐某某切割焊接出料口的過程中，因發(fā)電機通電造成絞龍快速震動，王某某不慎從鐵梯掉落，導致其受傷并構成七級傷殘。該起事故，由徐某某存在定作過失和指示過失、唐某某和王某某操作不規(guī)范等因素共同導致。徐某某作為定作人將擴大煤灰儲罐出料口的工作交付唐某某完成，而擴大出料口需要在鐵罐上進行切割、焊接，該項工作具有危險性，徐某某未進行安全檢查，存在一定的定作過失；徐某某及其雇員劉某某在加工過程中未履行安全提示義務，還存在一定的指示過失，故徐某某對事故發(fā)生應當承擔相應責任。而唐某某作為具有切割、焊接工作經(jīng)驗的專業(yè)承攬人，在明知完成該項工作存在安全隱患的情況下，未采取相應安全措施，未能給其學徒王某某提供安全的操作環(huán)境及保障措施，對該起事故也應承擔相應責任。作為學徒的王某某明知自己缺乏工作經(jīng)驗，明知該項工作具有一定危險性，仍未采取任何安全保護措施，對事故發(fā)生也存在一定過錯，應自負部分責任。綜上，法院結合本案實際情況，判決徐某承擔50%的賠償責任，唐某某承擔40%的賠償責任，王某某自負10%的責任。

一審判決作出后，徐某和唐某某均不服，向連云港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經(jīng)二審依法審理，最終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目前，該案判決已生效。

法官說法

師徒關系是否構成雇傭關系，應當結合人身依附性、勞動性質(zhì)、勞動報酬、勞動強度等方面綜合認定。本案中，王某某與唐某某系雇傭關系。根據(jù)查明的事實，王某某系唐某某的學徒，王某某接受唐某某的指示從事勞務，唐某某每月向王某某給付1000元生活費，后漲為每月1500元，雙方之間具有較強的人身依附性，符合事實勞動關系的基本特征，故學徒王某某與師父唐某某之間成立雇傭關系。而師父唐某某按照徐某的指示進行擴大出料口作業(yè)，以交付勞動成果為目的，是獨立的生產(chǎn)活動，且在交付勞動成果后由徐某向其支付報酬，故唐某某與徐某之間成立承攬關系。不同的法律關系決定了不同的責任承擔主體。本案所涉事故中，定作人委托的事項具有一定危險性，且定作人未履行安全保障和安全提示義務，師父帶領學徒完成承攬任務時明知具有一定安全隱患也未給學徒提供安全保障，而學徒本人也未采取任何保護措施，均有過錯。因此，法院結合事故具體情況和不同法律關系，判決學徒在完成師父承攬的工作時受傷致殘，師父承擔相應責任。

（2024年10月8日《江蘇法治報》常恒菘）